1959年庐山会议上,康生是如何批判彭德怀的?
01
在1941年的延安,中共中央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整风运动,旨在统一思想、纠正错误。
这片红色根据地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肃杀,干部们日夜学习、检讨,试图在思想上与党中央保持一致。
在这场运动中,康生被推到了一个关键的位置。
经毛泽东提名,中央任命他为内战时期肃反工作总结委员会主任,同时担任中央总学习委员会副主任。
这两个职务赋予了他极大的权力,让他得以直接参与对党内干部的审查与定性工作。
康生,这个名字在当时还带着几分信任的光环,但很快,他的真实面目便在权力之下暴露无遗。
整风运动期间,康生迅速展现出他擅长整人的一面。
他并非以事实为依据去审查干部,而是沿用过去紧跟王明时的那一套手段,对党内同志展开残酷斗争。
他主导的“抢救失足者运动”成为了一场灾难。
康生采用各种逼供的手段,从肉体到精神对被审查者施加摧残,逼迫他们承认莫须有的罪名。
许多干部在高压之下屈打成招,供词被康生当作铁证,用以定案并施加处分。
这一系列操作导致了大量冤案的产生,延安的干部人人自危,彼此之间充满了猜忌与恐惧。
康生的所作所为,让原本旨在团结的整风运动,变成了一场内部的清洗风暴。
毛泽东在了解到许多同志被冤枉、被屈打成招,甚至在“抢救失足者运动”中大批干部遭到打击和陷害后,果断下令立即结束这场运动。
他对康生的看法也因此发生了变化,原本的信任被一层层质疑所取代。
康生的形象在毛泽东心中降低了不少,尽管他暂时未受到直接追究,但这场运动的恶果已然种下,他内心的不安也随之滋生。
然而,康生并未因此收敛,他只是暂时选择了蛰伏,等待下一次机会。
1945年6月,中国共产党召开七大,康生被选为中央委员,随后在七届一中全会上又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。
然而,出人意料的是,当选后没多久,他的党内职务变得不再重要,也不再受到重用。
他在中央没有实际的领导岗位,甚至连公开露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。
解放区的报纸上,几乎看不到他的名字。这其中的原因,部分源于斯大林对他的反感。
斯大林作为马克思主义者,拥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,看人极为精准。
他通过各种渠道向中国共产党表达了对康生的不满,认为此人不可靠。这种外部态度无疑对康生的地位造成了进一步的冲击。
1946年冬天,康生被中央先后派往陇东、晋绥、山东渤海等地工作,主要任务是领导当地的土地改革。
尽管职务已有所降低,但只要手握权力,康生的本性便再次显露。
他推行极“左”的政策,强硬地执行土改措施,不仅未能赢得民心,反而让当地农民对共产党的政策产生了怀疑。
部分群众甚至因此与党产生了离心倾向,给党的事业造成了不小的损失。毛泽东得知这一情况后,极为重视。
在他看来,人民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,共产党正是依靠群众打天下,任何伤害群众利益的行为都是不可容忍的。
于是,毛泽东下定决心,不再让康生担任重要职务,将其边缘化。
从1948年到1949年,中央未安排康生担任更重要的实际领导岗位。
新中国成立后,他被任命为山东省委书记,但康生对这一职位并不满意,常常以身体不佳为由拒绝上班,实际是在暗中观察局势,寻找重新崛起的时机。
1958年,当人民公社化运动和大跃进运动在全国展开时,康生敏锐地察觉到风向的变化。
看到毛泽东对这两项运动表现出的热情,他迅速跟上步伐,成为积极的拥护者之一。
然而,当毛泽东后来发现运动中存在诸多问题,开始纠“左”时,康生又立即转变态度,唱起了纠“左”的调子。
他的这种投机行为,充分暴露了他追逐权力的本质,也为他日后在庐山会议上的表现埋下了伏笔。
02
1959年,庐山会议在江西庐山召开,这场原本旨在总结大跃进经验、纠正错误的会议,却在特定的政治氛围中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斗争。
会议初期,讨论的重点是纠“左”,但很快,风向急转,转变为反“右”,成为党内权力斗争的战场。
在这一背景下,康生看到了重新崛起的绝佳机会。
他以批判彭德怀为突破口,展开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攻击,试图通过抹黑对手来重获中央的信任和政治资本。
会议期间,康生的表现格外引人注目。他对彭德怀的批判毫不留情,言辞之恶毒令人侧目。
他公开指责彭德怀:
“你早就同党、同毛主席不是一条心了。你标榜自己是猛张飞式的人物,有勇无谋,心直口快,这是假象,是伪装的,是骗人的。你的真相是魏延式的人物,后脑勺儿上长着反骨,一有风吹草动,你就调转枪口,向党、向毛主席开火。你满身是旧军阀习气,你参加革命,是入股来了。你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。”
这些话没有一丝事实依据,完全是颠倒黑白的污蔑,目的就是将彭德怀的名声彻底搞臭,从根本上毁掉这个人。
康生的发言如同利箭,直指彭德怀的核心,试图在政治上将其置于死地。
不仅如此,康生还将矛头指向了张闻天,编造出更为荒唐的罪名。
他指控张闻天“里通外国”,并凭空捏造了一个所谓的“郭肇唐事件”作为证据。
郭肇唐是中共早期党员,与张闻天早年相识,后在苏联红色教授学院成为同窗。
学成后,张闻天回国,郭肇唐留在苏联,成为苏联公民。
20世纪30年代,苏联肃反扩大化,郭肇唐被送往西伯利亚服苦役十余年,直到斯大林逝世后才获释。
1957年,周恩来访问苏联时,郭肇唐提出回国探望的愿望,得到总理欢迎。
经正式邀请,郭肇唐在1957年和1958年两次来华,受到热情接待。
期间,他与包括张闻天在内的老朋友、老同学相聚,畅谈往事。
然而,康生却将这种正常的交往扭曲成“勾结苏修”的罪证。值得一提的是,郭肇唐与张闻天的初次会面还是康生牵的线。
郭肇唐来访时先拜访了康生,康生还送了他两只浙江金华火腿,并亲自带他去张闻天家中。
可到了庐山会议上,康生却反过来以此大做文章,将其变成攻击张闻天的工具。
康生的阴谋还不止于此。
康生还借彭德怀和张闻天在同一时期出使东欧、途经苏联的经历,捕风捉影地提出“里通外国”的指控,最终导致专案组成立,对二人进行审查。
为了给这场批判提供理论支持,康生呈送了一份《斯大林论联共(布)党内的右倾问题》的语录,得到毛泽东的批示后,印发给与会人员,人手一份。
随后,他又以个人名义发表文章《共产党员应当是马克思主义者,不应当是党的同路人》,为公开批判大造声势。
在会议的基调下,其他人也加入了批判的行列。
林彪在发言中称:
“他(彭德怀)野心极大,想大干一场,立下大功,成就大名,手握大权,身居高位,声名远扬,甚至死后还想流芳百世。他平日里十分嚣张,脑袋昂得高高的,一心想当英雄,总想成为那种大英雄。他参加革命,野心可不小。毛主席才是真正的大英雄,可他却觉得自己也是。自古道,两雄不能并立,所以他就想反对毛主席。”
这些言论与康生的攻击遥相呼应,将彭德怀塑造成一个充满野心、意图挑战中央权威的形象。
这场会议从一开始的纠“左”目标,彻底转向了反“右”斗争。
康生的种种手段,不仅让彭德怀的政治地位摇摇欲坠,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。
康生借此机会,成功地在毛泽东面前重新树立了自己的形象,回到北京后,他的政治地位稳步上升,为日后的进一步作为奠定了基础。
03
庐山会议之后,彭德怀的政治命运急转直下,从一位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帅,沦为被批判和排挤的对象。
他的名誉被严重损害,精神上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。而康生则凭借在会议上的恶意攻击,重新获得了中央的信任,政治地位逐步攀升。
他在权力道路上的短暂“胜利”,是以彭德怀的苦难为代价换来的。
然而,这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,随着“文革”的到来,彭德怀的处境变得更加悲惨,康生的迫害手段也愈发残酷。
1966年,“文革”风暴席卷全国,政治斗争进入白热化阶段。
12月,在康生、江青和陈伯达的私自决定下,北航的红卫兵冲入彭德怀在成都的寓所,将他从睡梦中强行“揪”回北京接受批斗。
1967年7月19日,在专案组的要求下,彭德怀被送到北京航空学院,面对造反派的公开批判。
批斗现场气氛极为恶劣,造反派提出各种荒谬问题,如“你为什么要反对毛主席?”“老实交代你在朝鲜害死毛岸英的罪行!”
彭德怀试图据理力争,但回应他的却是一顿暴打。
韩爱晶率先动手,当胸一拳打来,其他人随即一拥而上,桌椅被掀翻,彭德怀多次被打倒又被揪起,甚至被摁着头撞向墙壁,头部受伤流血,最终昏晕过去。
批斗会结束后,门口围堵的人群继续对他拳打脚踢。
北京卫戍区的监护日记记载,此次批斗导致彭德怀胸部疼痛,呼吸困难,经检查发现左右两侧第五根和第十根肋骨折断。
康生在这一过程中并未收手,反而火上浇油。
7月18日,他在彭德怀专案组训话时大放厥词:“毒蛇僵了,但没有死,纸老虎彭德怀杀人不眨眼,他是军阀,不要看他装可怜相,如壁虎一样,装死,实际上没有死,要打翻在地,踏上几只脚。”
这些话进一步煽动了造反派对彭德怀的迫害。
随后,《人民日报》选登《解放军报》的批判文章,公开点名彭德怀,将他的问题彻底公开化。
7月26日下午,北航红卫兵与地质学院红卫兵联合,在北航操场举行了一场约10万人参加的批彭大会,张闻天等人也被拉来陪斗。
周恩来曾指示卫戍区解放军战士保护彭德怀,但红卫兵根本不予理睬,批斗依旧残酷进行。
彭德怀在漫长的折磨中身心俱疲,但他始终没有低头,保持着内心的坚韧。
与此同时,康生在政治舞台上继续扩张势力。
他与“四人帮”勾结,不仅对彭德怀变本加厉地迫害,还将矛头指向其他老干部。
他的权力欲望在“文革”中得到充分释放,短暂地达到了顶峰。
然而,这种“胜利”建立在无数人的苦难之上,注定无法长久。
彭德怀的苦难并未因批斗的结束而停止。他被长期监禁,身体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。
1974年4月18日,他因病住进301医院,八、九月间病情恶化,最终在11月29日含冤病逝。
这位为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立下不朽功勋的元帅,以如此悲怆的方式结束了一生。他的逝去,标志着个人悲剧的终结,但也留下了历史的遗憾。
04
彭德怀的逝去并未让康生停止追逐权力的脚步。在“文革”中,他与林彪、“四人帮”沆瀣一气,继续罗织罪名,陷害更多老干部,手中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。
康生的政治地位在这一时期达到顶峰,他甚至爬上了中共中央副主席的高位。然而,权力带来的短暂辉煌背后,是他无法逃避的历史罪责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康生的身体和政治命运都开始走向衰落,最终迎来了属于他的清算。
1975年1月,康生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。
这一次,他不再是像建国初期那样装病,而是真正的病入膏肓。
尽管身体困在家中休养,他的思绪却从未离开权力斗争的中心。他密切关注中央高层的动向,试图在最后时刻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。
同年5月3日,毛泽东亲自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,严厉批判了“四人帮”,并明确提出对“四人帮”的问题一定要解决。
康生在家中仔细研读了毛泽东的讲话记录,敏锐地察觉到“四人帮”已失去信任,未来的斗争中他们必将垮台。
作为与“四人帮”共同制造无数冤案的人,康生迅速转变态度,开始说起“四人帮”的“坏话”。
他通过秘书向毛泽东和周恩来传话,称江青、张春桥历史上有问题,姚文元是叛徒姚蓬子的儿子,政治上不可靠,而对王洪文,他虽找不出具体问题,但也表示对其做派不满。
这种见风使舵的举动,充分暴露了他试图自保的意图。
然而,康生的这些伎俩并未能改变他的命运。
1975年12月16日,他在病榻上悄然离世,结束了一生。
他的骨灰被安置在八宝山骨灰堂,与革命功臣们并列。
然而,这一安排激起了无数老干部家属的愤怒。
他们亲眼见证或亲身经历了康生制造的迫害,亲人因他而含冤受难,甚至失去生命。看到这个阴谋家的骨灰与革命先烈放在一起,他们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。
1976年10月,“四人帮”被粉碎后,这种愤怒彻底爆发。
来到骨灰堂扫墓的老干部家属们,用硬币和指甲在康生的骨灰罩上划出一个个叉,露出白色的木头本色,以发泄心中的怨恨。
工作人员在清扫时发现这一情况,立即上报公墓领导,但由于未得到中央明确答复,骨灰暂时维持原状。
愤怒并未因此平息。
许多老干部家属找到骨灰堂和公墓负责人,强烈反对将康生的骨灰存放在此地,抗议声此起彼伏。
八宝山公墓无权擅自迁出骨灰,只能逐级上报,反映群众的呼声。
最终,在1980年,中共中央作出决定,开除康生的党籍。中央组织部随后正式下令,将康生与谢富治的骨灰迁出八宝山骨灰堂。
这一决定得到了广泛支持,老干部家属们得知消息后,无不拍手称快,认为这是对逝去亲人的一种告慰。
八宝山作为安葬革命先烈和功勋人物的圣地,终于不再被阴谋家的存在所玷污,恢复了应有的庄严与肃穆。
参考资料:
《共产国际解密档案:康生在延安》《文史精华》2013年第9期
《草菅人命的“迫害狂”》阎明复
《康生抖落江青、张春桥的老底》——中国民政
《康生其人》——春秋